逛超市,常會看到這樣的葡萄酒標價:"隆重推薦,純葡萄酒,26元,買一送一""鮮汁紅葡萄酒,每瓶6.5元".
本報記者走訪多家超市,發現每瓶售價低于20元的葡萄酒比比皆是,它們頗受消費者歡迎。
"葡萄酒這個圈子里,花頭老透的。"葡萄酒銷售經理尚海洪摸爬滾打多年,很了解圈內的"潛規則".在"315"消費者權益日即將到來之際,他向記者一一道出葡萄酒里的"花頭經".
兌--"葡萄果酒"甜甜的
喝一口葡萄酒,如果感覺很甜,那么有兩種可能。
你有幸嘗到了高檔"冰酒",由0℃時結霜的精品葡萄釀成,口感較甜,每瓶售價上千元;但第二種可能更大--你喝的并非"葡萄酒".純正的葡萄酒,口感澀而酸,只有添加糖精或甜蜜素,才會很甜。
現行國家標準規定,葡萄酒必須由100%的新鮮葡萄或葡萄汁發酵釀成。有些酒商投機取巧,加一個字,"葡萄酒"搖身一變,成了"葡萄果酒".
"多數消費者缺乏葡萄酒知識,喜歡味道甜,甚至把果酒當作高檔酒。"尚海洪說,"勾兌出來的酒,成本低,反而暢銷。"
事實上,有的"葡萄果酒"可能連一點葡萄原汁都沒有。"先打開自來水龍頭兌水;再用色素'上色';不夠甜,加香精、糖精、甜蜜素;酒味淡了,就加食用酒精,甚至添加對人體有害的工業酒精。"尚海洪介紹,正宗葡萄酒的酒精,由葡萄里的天然果糖發酵轉化而來,酒精度約為12%."有的酒精度只有5%,說不定這'5%',全是添加的。"
騙--"滿城盡是橡木桶"
不少消費者知道,橡木桶是葡萄酒的好搭檔。橡木桶內發酵,是葡萄酒獨有的釀制工藝。它提供給葡萄酒適度的氧化環境,本身的特殊香味也會融入酒中。近年來,與"橡木桶"有關的廣告詞鋪天蓋地,廣告畫面里也必定少不了"一堆碩大的橡木桶".
然而,廣告內容到底有多少真實性?"一只橡木桶,價值3000美元,折合人民幣2萬多元,平均使用壽命卻只有3年。投入那么大成本,只為了增加一點香味,啥人肯做這種戇大?"尚海洪說,"酒商最好不用橡木桶,酒也有橡木香。"
還真有人想到了"兩全之計".別人"把酒裝進橡木桶",他們"把橡木桶裝進酒"--買一小片橡木,劈成碎片放到酒里浸。橡木片浸出來的葡萄酒,味道比橡木桶里的酒差遠了,但在這些"聰明人"看來,"反正有橡木味道就行".
他們還算用心良苦,知道動腦筋想辦法,動手劈橡木,不少酒商連橡木桶都沒見過,也大言不慚地號稱他們的酒是"橡木桶釀制".
亂--年份標注"野豁豁"
放眼葡萄酒市場,你有"95陳釀",他有"92莊園",那邊又冒出"20年珍藏".各類年份酒,令消費者眼花繚亂,卻只能霧里看花。
"老多年份是瞎講講的,反正查不出來。"尚海洪坦言,"只要算一算儲藏成本就清爽了。"
以"95陳釀"為例。"1995年"指的是葡萄在那年成熟、摘下并釀酒,而不是在那年裝瓶。
如果儲藏在橡木桶里。一只桶2萬多元,能用3年。12年里,至少更新4次,價值近10萬元,這還不包括"每過一年,桶里的葡萄酒會蒸發掉5-10%".以一桶350升、一瓶0.75升計算,約相當于460瓶。分攤到每瓶酒的儲藏費用,高達217元。有幾家企業愿意承擔這筆開銷,外加十多年的耐心等待?
即便儲藏在較便宜的不銹鋼酒桶里,也很費錢。由于葡萄酒必須保存在5℃-10℃的恒溫下,恒溫需要電力維持,12年電費,數額可觀。
"況且,每年種植的葡萄數量有限,釀制的葡萄酒更少。有的暢銷年份酒,好像永遠賣不光,可能嗎?"尚海洪補充說。
蒙--用"洋瓶"裝"土酒"
"好酒看產地",葡萄的原產地對葡萄酒至關重要。我國市場上較流行的解百納、赤霞珠等品種,原產自歐洲地中海沿岸,同屬精品葡萄。
"按規定,一旦標明葡萄品種,葡萄汁必須全部來自這一種葡萄。但實際含有多少真品,天曉得。"尚海洪說,不少酒商偷換概念,以次充好。"伊拉自己都搞不清爽是啥個葡萄,反正哪個品種有名,就冒充哪個。"
有些所謂的"進口酒",也有問題。既拿不出報關單,又對船期、數量、產地一問三不知。瓶子倒是正宗的進口酒瓶,但"洋瓶"里裝的卻是"土酒"甚至"假酒".葡萄酒的主力消費群,集中在酒吧等娛樂場所。"這些地方賣酒,一杯一杯賣,沒人會注意瓶子里的酒是真是假。"尚海洪說。
就算是正宗的進口酒,同樣可以"搗漿糊".多兌點水,10箱酒輕輕松松變成20箱;往整箱進口酒中摻幾瓶廉價的本地酒濫竽充數,進口10箱,動點手腳,就可以當15箱賣。
驚--價鈿低得太離譜
一瓶葡萄酒,售價不足20元,甚至更低,商家宣稱"薄利多銷",消費者希望"價廉物美".是不是真能皆大歡喜?尚海洪的回答令人震驚:"售價低于20元的葡萄酒,多數是'葡萄水',除非有人愿意做虧本生意。不相信我算給儂聽。"
一瓶檔次最低的純葡萄酒,酒的成本價至少5元。輔料比酒還貴,包括"酒瓶1.2元、瓶塞3元、瓶帽0.6元、瓶貼0.5元".再加上運輸、裝卸、倉儲、管理費、商場租金、稅收等,一瓶葡萄酒的成本總計約18-20元。如果是進口葡萄酒,每瓶至少七八十元。
"為啥價鈿介低?道理簡單:勾兌一瓶'葡萄水',成本不到3元。如果再換個包裝,成本更低。"尚海洪提到的"換包裝",是指"塑料桶裝葡萄酒".
葡萄酒易氧化,應該用玻璃瓶或木桶裝。一些小酒坊用塑料桶散裝葡萄酒,成本低,但危害大。
塑料桶包裝分聚乙烯塑料和環保PET塑料兩類。聚乙烯易溶解到酒精里,可能引起皮膚過敏,重則導致貧血,甚至休克;PET塑料的分子結構較穩定,但密封性不如玻璃瓶,存放時間較長,酒精逐漸揮發,造成酒精度不合格。
【焦點分析】檢驗葡萄酒的難處
"2006年,上海人共消費5200萬升葡萄酒,如以每瓶0.75升計算,就是6900多萬瓶。"上海市釀酒專業協會副秘書長吳建華坦言,尚海洪提出的問題確實存在,并指出葡萄酒檢驗和監管上的難點。
■檢測難
"國內目前還沒有準確方法檢測葡萄酒的年份。"吳建華說,歐洲許多國家,都是從生產源頭跟蹤監控,而非事后依靠標準來檢測。"每個葡萄園運出的每車葡萄的品種、數量以及運往哪個酒莊都有記錄,每年葡萄酒的產銷量也有存檔,哪個年份還剩多少酒,一查就清楚。"
■檢驗難
葡萄酒的檢驗難度較大,因為費用高。食品研究部門或酒類產品檢測中心檢測酒精度、糖度等單項理化指標,全套費用約1000元。如要進一步全面檢測葡萄酒的每一項成分,價格非常高。面對這筆不小的費用,消費者往往難以承受,只能望而卻步。
■監管難
按照現行的酒類商品產銷管理條例,對生產、批發和零售假冒偽劣酒類商品者,可處以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款,處罰力度并不大。不少酒廠的主管部門是當地政府,而一些知名酒廠又是當地的支柱企業,監管難度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