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年的快速經濟發展給畜牧業提供了良好的消費市場,壯大了國內養殖業的規模,同時也催生了中國急劇膨脹的物流與人流。但對于動物疫病防控而言,這恰恰是打開了急性疫病病原傳播的潘多拉之盒,使病原能輕松地穿越時空阻隔,發生大范圍的傳播。2013年的H7N9禽流感給中國的養禽業帶來近200億元的損失,2014年初至今,國內已有新疆、甘肅、寧夏、內蒙、遼寧、山東、湖南等省、自治區先后發生小反芻獸疫疫情,給當地的養羊業幾乎帶來滅頂之災,至今疫病防控形勢依然嚴峻。
慘痛的養禽業損失震驚了畜牧業科研人員及疫病防控官員,大家紛紛為類似事件的處理方案獻計獻策。其中一種建議是全國大中城市禁止活禽銷售,全部改為凍雞。按此邏輯,當2014年的小反芻獸疫襲來,也許還要推行凍羊?目前畜牧業中布病,牛結核,口蹄疫的防控壓力很大,非洲豬瘟等烈性疫病也有突破檢疫防線的風險,是否還要推行凍牛凍豬呢?其實急性動物疫病的傳播是“凍”不住的,也不是簡單一個“殺”字能處理。畢竟民以食為天,撲殺過度可能引起中國肉食結構的波動,帶來社會民眾的反彈。古代大禹治水疏而不堵,成就了一段歷史傳說。急性動物疫病的防控,該考慮選擇合適有效的防控工具,而不是一味的封堵與撲殺。
急性疫病襲來之時,源頭控制與傳播阻斷是最優先考慮的事項,但目前在這兩個環節都存在疫病確診遲滯問題,導致在實際執行中往往發生一定問題,進而產生更大的損失。2013年的H7N9事件中,3月初上海發生首例病人患者死亡事件,4月4日由哈獸研分離出病毒,而此后的一定時間內,各地疫控部門紛紛表示沒有能力檢測H7N9。為了保障民眾健康,維護社會穩定,4月4日起,上海南京開始關閉活禽市場,禁止活禽交易,有的地方還對活禽進行了撲殺,隨后各個省市紛紛跟進,從而拉開了家禽業200億損失的序幕。
目前通用的獸醫診斷技術中,免疫學試劑缺乏時效性和準確性,熒光PCR檢測往往集中在大中城市實驗室,無法在現場解決問題。近年農業部對國內養殖業中瘦肉精濫用問題行了大力整治,至今收效明顯。在眾多的積極因素中,瘦肉精膠體金試紙的作用不容忽視。它使廣大基層工作人員能夠在瘦肉精使用源頭,牲豬及其肉品流通環節進行現場檢測,使瘦肉精違法使用者處于隨時被發現并處罰的境地,真正地遏制住了他們濫用的僥幸心理。
按照目前動物疫病診斷技術及相關操作流程,疫病發生地的基層獸醫疫控單位缺乏病原診斷手段,需要將采集的樣品報送省地級疫控單位,重大動物疫病還要再轉送國家標準實驗室確診。疫病確診遲滯的時間中,疫病源頭無法實施有效的控制措施,這將導致病原的持續擴散,也容易出現政府迫于社會壓力而采取擴大化行為。H7N9事件中活禽交易被多地政府禁止的同時,卻并沒有發生養禽業及家禽屠宰業內工作人員感染致病率明顯上升的報道,因此不能不說禁止活禽交易是一個擴大化的措施。如基層單位能采用膠體金試紙類似的病原診斷試劑,也許就能避免出臺禁止活禽交易這個措施, 取而代之以有效的病原監測措施,該能減少養禽業這么慘痛的損失。
隨著國家對疫病防控的投入重視,核酸分子診斷技術如PCR已經在國內的省地級動物疫病控制中心初步普及,但鑒于其儀器的較高成本及操作技術的復雜性,該技術無法進一步普及到基層獸醫站及養殖場。所幸生物技術的迅猛發展催生了現場分子診斷技術,該技術的關鍵在于核酸恒溫擴增技術的成熟發展。其進步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降低了儀器成本及操作的復雜性,另一方面簡化了核酸信號的判讀。目前國內開發出了多種現場分子診斷技術,從配置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以核酸恒溫擴增儀器為基礎,通過核酸擴增的熒光信號判讀結果。這種診斷技術的恒溫擴增儀相比熒光PCR儀,操作簡便,體積較小,其儀器價格也有望低于熒光PCR儀,適合作為現場分子診斷工具。另一類現場分子診斷試劑以金屬浴為恒溫擴增工具,在擴增產物密閉的情況下通過目視判讀結果。這種診斷試劑操作簡單,判讀方便,其儀器配置費用大大低于普通PCR,更適合于基層單位進行現場分子診斷。目視判讀方法也有兩種:一種是在反應管中對恒溫擴增(如LAMP)產物直接進行熒光染色后通過肉眼判讀結果,這類方法以廣州華峰生物為代表,致力于水產及病原微生物檢測的推廣;另一種是將恒溫擴增的產物通過膠體金試紙的免疫層析顯色判讀結果,這類方法以上海快靈生物的基因試紙卡系列產品為代表,致力于動物疫病診斷方向的推廣。
急性疫病發生時疫區的現場分子診斷固然重要,另一個重要環節容易被忽視,那就是畜禽及畜禽肉品的運輸流通環節。養殖場畢竟分布在郊區及村野,疫病即便發生了,也容易采取措施控制病原從養殖場傳播擴散出去。運輸流通中的畜禽及其肉品攜帶的病原則是疫病擴散的關鍵環節。盡管進入運輸流通環節前的畜禽及其肉品也能進行現場分子診斷,降低病原傳播的風險。但鑒于畜禽的群體數量巨大,一般只能執行一定比例抽檢,同時動物群體中隱性感染或初期感染的病原可能發生漏檢,因此進入運輸流通環節的畜禽還須再次進行現場分子診斷。目前多個大城市嚴格執行了對流入集貿市場的畜禽檢疫監管。但目前處于該監管環節的檢疫人員診斷手段有限,幾乎沒有進行現場病原檢測的實驗條件。因此盡快配置現場分子診斷試劑到各級動物檢疫站,是急性動物疫病防控的重要保障。
中國的國情決定了動物疫病防控形勢的嚴峻性,在國家通過強化疫苗免疫進行預防控制的同時,更靈敏更特異的診斷技術也需要優先支持發展。現場分子診斷技術是當代生物醫學發展的重要前沿領域之一,也是增速最快的生物診斷子領域。生物診斷產業是我國在國際上少數能與西方國家處于同級別水平的行業。但獸用診斷試劑至今是我國相對空白薄弱的領域,政府相關單位需要有前瞻的眼光,大力支持現場分子診斷技術在動物疫病診斷的跨越式發展,加快建設從農業部到各基層單位的疫病病原分子診斷防控體系,形成分子診斷試劑在獸用診斷試劑中的后發優勢,相信重大動物疫病的防控前景將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