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品為預防、控制和治療疾病提供了強大的保障，在全球公共衛生體系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疫苗作為特殊的藥品，其生產工藝更為復雜，是近年來藥品監管部門關注的重點。自新版歐盟 GMP 附錄一提出污染控制策略(CCS)以來，CCS 已受到藥品生產企業和藥品檢查人員的廣泛關注。本研究以疫苗生產工藝過程為主線，結合近幾年疫苗檢查發現的 CCS 相關缺陷，分別從人員污染控制、設備與組件污染控制、物料污染控制、設施與環境污染控制、清潔驗證等方面分析疫苗污染控制的關注要點。

我國在產的疫苗生產企業約有 50 多家，可生產各類疫苗約 60 多種，每年生產規模更是多達數億劑，全球排名前列。疫苗屬于預防類生物制品，接種者為健康群體，接種范圍廣，社會關注度高，一旦出現質量問題，很容易發生群體性事件，疫苗還具有生產周期長、生產工藝復雜、原材料個體差異等特點，這些因素決定了疫苗產品的高風險屬性^[1]。隨著《疫苗管理法》的出臺，我國的疫苗監管有了根本遵循，監管體系更加完善，監管水平不斷提升，2022 年，世界衛生組織(WHO)宣布我國順利通過疫苗國家監管體系(NRA)評估，意味著我國的疫苗監管已達到國際水平，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應當以此為契機，主動對標國際新法規、新要求，不斷提高生產和質量管理水平，落實疫苗全生命周期的質量安全主體責任。

Part 1 污染控制策略

污染控制策略(CCS)一詞最早出自歐盟 2017 年發布的《GMP 附錄 1：無菌藥品生產》征求意見草案，在 2020 年二次征求意見后，最終于 2022 年 8 月正式發布^[2]，根據附錄中的釋義，CCS 是指源于現有產品和工藝的理解得出的針對微生物、內毒素、熱原和微粒的一系列有計劃的控制措施，以確保工藝性能和產品質量^[3]。藥品檢查合作計劃(PIC/S)于 2022年更新了其 GMP 附錄一《無菌藥品生產》，引入了 CCS 的概念，與歐盟 GMP 保持同步^[4]，隨后美國注射劑協會(PDA)、歐洲合規協會(ECA)以及中國醫藥設備工程協會(CPAPE)等組織也相繼發布了 CCS 指南及其征求意見稿。我國現行的《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于 2010 年修訂，其正文第三條“無菌藥品的生產須滿足其質量和預定用途的要求，應當最大限度降低微生物、各種微粒和熱原的污染”；正文第四十六條“生產的每個階段(包括滅菌前的各階段)應當采取措施降低污染”以及無菌藥品附錄等多處條款均提出要在生產全過程中控制污染，2023 年 4 月正式出版的新版《藥品 GMP 指南》也在《無菌制劑》上冊：無菌制劑生產和質量管理概要章節中專門介紹了“污染控制策略”，提供了具體的技術要求和實施指導，由此可見，我國現行 GMP 體系與新版歐盟 GMP 污染控制策略在原則上基本保持一致，并逐步向其接軌^[5]。我國作為國際人用藥品注冊技術協調會(ICH)成員國和 PIC/S 申請國，相信在今后的 GMP 修訂及檢查過程中，勢必會增加對CCS 相關內容的重點關注。

Part 2 工藝生產過程 CCS 檢查要點

疫苗工藝生產過程污染貫穿始終，工藝過程監控是降低污染的重要措施，監控要點包括關鍵工藝參數(CPP)和一般工藝參數(GPP)的偏離情況，中間產品微生物限度、內毒素、支原體、病毒滅活驗證等的超標和超趨情況等。根據疫苗生產工藝特點，以下從菌/毒種培養、抗原收獲、抗原純化、半成品配制及分裝幾個關鍵過程進行污染控制策略分析^[6]。

2.1菌/毒種

菌/毒種能夠直接影響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是決定疫苗質量最關鍵的因素之一。結合近年的疫苗檢查情況分析，菌/毒種污染控制建議重點關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細化操作規程，增強指導性，如在病毒接種操作規程中規定病毒稀釋時混勻的具體方式；二是加強無菌操作的規范性，如在細胞接種操作時，人員手部離開潔凈工作臺后再次進入時要及時消毒；三是菌/毒種的儲存要防止混淆、差錯和污染，如菌/毒種備份冰箱是否專用并存放于相對安全的房間等。除此以外，菌/毒種的來源和追溯情況也是需要關注的重點，企業應當建立和保存供應商審計、運輸、檢驗、建庫、貯存等相關的記錄。

2.2原液生產

2.2.1 擴增培養

菌/毒種擴增培養通常是原液生產的起點，細菌疫苗可以直接發酵培養，病毒疫苗還需將毒種接種在細胞載體上進行培養，由于擴增培養的介質通常是培養基，且培養時間長，因此培養工序發生微生物污染的風險較高。培養工序關注要點包括：一是設備、設施的狀態標識管理，如發酵罐上呼吸器、壓縮空氣過濾器等應定期更新狀態標識，以確認氣體能夠經過有效過濾；二是有毒區壓差設計的合理性，如 C 級有毒區(負壓)與相鄰 D 級區之間的空氣是否直接流通；三是完整性測試儀管理，對于一次性使用儲液袋、濾芯等完整性測試未通過的原因均需要記錄并說明。總體而言，培養工序必須嚴格防范一切潛在的污染源，污染控制要從人、機、料、法、環通盤考慮。

2.2.2 抗原收獲

菌/毒種擴增培養后的下一步即要進行抗原收獲，該步驟通常以離心、過濾等方式去除雜質、獲取目標抗原，污染既包含內源性污染如雜蛋白、核酸、細胞碎片等，也包含外源性污染如粒子、微生物和細菌內毒素等。收獲工序關注要點有：一是對于關鍵工藝參數(CPP)等生產和檢驗數據的回顧情況，如是否將偏差批次產品的關鍵工藝參數納入質量年度回顧報告中回顧；二是偏差的調查和風險評估，在偏差處理時是否對偏離工藝的情況進行充分評估，以有效預防污染的重復發生；三是生物安全控制措施的管理，包括病毒滅活驗證試驗樣品的轉運和儲存驗證等。抗原收獲液是原液的初始階段，企業必須嚴格控制雜質負荷，決不能依賴下游的純化工序來提高最終產品的純度。

2.2.3 抗原純化

純化不是一步的，而是一系列的過程，通常包括超濾、離心、層析、電泳、過濾等多種技術，目的是祛除產品中的雜質，保證產品的安全。純化工序檢查要點有：一是超濾膜包、層析填料、濾芯等具有多孔復雜結構材料的驗證情況，如層析填料使用壽命驗證時，檢驗項目是否包含凝膠本身的理化參數；二是中間品儲存時限、生產時限的變更，如若延長中間品儲存時限，應評估細菌內毒素、抗原含量等的變化情況；三是過濾器的使用和驗證，驗證時是否對藥液過濾時限、過濾器二側壓力、浸出物等進行了評估。純化工序步驟多，操作復雜，較容易發生污染和交叉污染，其污染控制的核心是嚴格按照批準的工藝參數生產，一旦發生變更和偏差，均要對產品的污染情況進行評估。

2.3制劑生產

疫苗的生物學特性決定其不能進行熱力滅菌，因此半成品配制及分裝過程通常在 B+A 級潔凈環境中進行，全程無菌操作。疫苗生產企業的無菌保證水平直接關系到產品的安全，是近年來檢查的重點^[6]。在近年的檢查中，對于無菌工藝模擬試驗(APS)關注較多，表現在 APS 最差條件的設置；APS 樣品、剔廢樣品、剩余培養基的培養情況；環境監測情況；APS 視頻和記錄的一致性等方面^[7-8]。此外，關鍵容器具及設備的使用和滅菌及存放條件、車間消毒與維護情況、關鍵物料的無菌處理情況等也是檢查重點關注項。 

Part 3 生產關鍵要素 CCS 檢查要點 

3.1人員污染控制

人是最大的污染源，對 CCS 的有效實施起到決定性作用。人員方面的污染控制建議關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人員培訓情況，對于進入潔凈區的所有人員都要進行嚴格的培訓，特別是微生物及無菌行為規范方面的培訓^[9]；二是人員生產操作的規范性，關注 B 級潔凈區生產人員的站姿、坐姿和行走速度以及物品由 B 級背景轉移至 A 級區時的消毒情況等；三是潔凈服的管理，是否將退更后的潔凈服與未使用過的潔凈服分開存放，潔凈服是否合身、潔凈口罩和鞋套是否編號等；四是確認與驗證情況，是否定期對進入 B 級區的人員進行更衣確認、潔凈服的滅菌效果及使用次數驗證等。人員的培訓及考核、意識和行為規范問題是疫苗生產企業乃至許多藥品生產企業存在的共性問題，需要引起檢查人員的關注。

3.2設備與組件污染控制

為最大限度的減少設備和組件帶來的污染，企業必須建立詳細的操作規程，規定設備與組件的使用、清潔、消毒、滅菌、維護保養及維修的方法，并開展必要的驗證。設備與組件既包括直接投入生產的設備，還包括公用系統、生產輔助設備、一次性使用系統、容器與密封件等^[9]。設備與組件污染控制需要關注：一是設備的使用和清潔情況，如灌裝線最難清潔位置的評估、清潔操作規程是否詳細等；二是設備的預防性維護和維修情況，如是否將關鍵生產設備反復出現的故障納入到預防性維護計劃并儲備了備件。三是 O-RABS 手套、硅膠管、PP 桶等生產配件使用壽命的確認情況，使用壽命的確認應當兼顧使用時間和使用次數。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設備的自動化水平越來越高，一方面減少了人源污染，另一方面，也對設備的維保和維修帶來新的挑戰，企業應當科學制定維護保養計劃，與供應商建立良好的合作機制，盡可能的避免因設備故障帶來的污染風險。

3.3物料污染控制

從毒種制備到成品包裝，物料貫穿疫苗生產的全過程，企業應建立物料接收、取樣、檢驗、放行、轉運、消毒等各個環節的操作規程以及與生產工藝相適應的質量標準，以控制物料引入的污染^[9]。物料的污染控制檢查要點有：一是委托檢驗管理情況，如是否對委托檢驗報告進行審核；是否將具備自檢能力的項目委外檢驗；二是物料使用情況，如是否按照先進先出、近效期先出原則放行物料；三是物料轉運時的包裝方式，如進入 A/B 級區域的物料是否僅為一層包扎等。物料污染控制需要質量管理部門和生產部門通力協作，建議企業采用電子化手段(如 WMS 系統)進行管理。

3.4設施環境污染控制

疫苗生產企業應基于產品的特性和潔凈度級別要求對設施環境進行合理設計、布局、驗證、使用與維護。環境監測作為確認潔凈環境持續符合要求的重要手段，是近年來歷次檢查的重點，需要關注：監測點位的數量和位置、監測項目、監測頻次；環境微生物的警戒限度與行動限度、環境監測異常情況的調查和處理措施等^[9]。此外，設施方面應注意潔凈區設施的設計和安裝的合理性，如監控探頭、滅蠅燈、水電管路、電源插座、水池、門把手等設施應當盡量簡潔，避免形成衛生死角；空調凈化系統(HVAC)的維護情況，應定期對空調凈化系統(HVAC)進行消毒、再驗證等。

3.5清潔驗證

清潔是消除污物，控制污染最直接的手段，與設備污染、設施環境污染等的發生有直接的關聯。清潔驗證是證明清潔方法可行、有效最直接的方式，鑒于疫苗生產工藝的復雜性，清潔驗證需重點關注：一是對最差條件進行充分評估，綜合考慮產品毒性、溶解性、生產批量及批次、設備大小和形狀、表面粗糙程度、材質是否容易清潔、是否存在不易清潔的管徑及死角部位、是否存在多品種共線等因素；二是開展清潔劑和消毒劑驗證，消毒劑消毒效力驗證應包含藥典規定的標準菌株和環境分離菌、表面試驗法應開展中和劑鑒定試驗等；三是清潔方法要與清潔驗證的方法一致，依據消毒劑驗證結果在操作規程中制定消毒最短時間等。此外，清潔驗證的殘留目標物選擇、取樣方法和取樣點、分析方法驗證、檢測結果和限度也是需要關注的內容^[10]。 

Part 4 結語

CCS 不是一份簡單的質量管理程序文件，其建立需要全面的技術和工藝知識，需要多個部門協同溝通，基于產品和工藝以及微生物相關知識，與現有的變更、偏差、質量投訴以及年度回顧等管理工具相關聯，形成一套文件和記錄系統，并隨著對產品認識的加深，定期進行回顧和更新，對污染控制措施進行持續改進^[11]。隨著我國與國際藥品監管體系的不斷深入，CCS 理念已在國內藥品行業掀起一股熱潮，疫苗作為國家重點監管品種，生產企業更應主動履行質量安全主體責任，早日完善 CCS 體系，進一步提升生產和質量管理水平。同時，作為藥品監管和檢查人員，也需不斷學習國內外 CCS 相關法規指南，努力提升自己的檢查能力，為疫苗安全持續護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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